夜晚，纽约一所监狱内，18岁的尼古拉斯·费利西亚诺试图上吊自杀。他将一张桌子搬到牢房边缘，将运动衫拧成绳子，绑在牢房一侧的墙上，随后他将脸伸进U形的绳环开始上吊。先后有6名狱警路过，都没有对其采取行动，导致其脑部严重受损。

（视频显示，2019年11月27日晚11时36分，费利西亚诺在监狱一角准备上吊。）

《纽约时报》6日报道，当地同意支付超过 2800 万美元（2.025亿元人民币），与费利西亚诺家人达成审前和解。如果获得法官批准，这将是纽约市民权案件中向单一原告授予的最大额审前和解协议之一。

狱中上吊救了回来，需要全天候护理

2019 年底，费利西亚诺因违反假释规定被送往纽约赖克斯监狱，当时他18岁，长期接受精神病治疗，并曾企图自杀。《纽约时报》获得的视频片段显示，当年11月27日，当他试图上吊时，警卫看着他挥动手臂，却没有进行干预。

（费利西亚诺。资料图片）

2022年，布朗克斯地区检察官对三名警卫和一名队长提出重罪指控。去年，两名警卫承认了不当行为，被判轻罪，避免了入狱。针对队长和其余官员的案件仍在审理中。

费利西亚诺57岁的祖母马德琳说，过去的四年，费利西亚诺接受了全天候护理，先是在贝尔维尤医院中心，然后去了一家康复机构，必须使用助行器才能四处走动。她说，他无人帮助就无法进食，有短期记忆丧失，并且很难记住家人和朋友的探望，也记不清前一天自己所做的事。

和解协议最快可能本周做出

马德琳说，和解协议将有助于家人照顾他。此案的最终决定最早可能在本周做出。

然而，就算有赔偿，“这也不会让尼古拉斯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她说，22 岁的他“余生都得忍受这种伤病”。

（纽约同意支付2800万美元与费利西亚诺的家人达成审前和解。）

赖克斯监狱惩教署发言人表示，该机构已采取措施，通过翻修住房区域，在多层单元周围安装围栏，减少被关押者的自残行为。她说，官员们接受过培训，以防止囚犯自杀，并能识别出患有精神疾病者的痛苦迹象，为有自残史的人指派专家。

但纽约市惩教委员会在最近一份报告中表示，类似费利西亚诺的事件并没有减少。过去三年中，至少有18名患有精神疾病的在押人员自杀或因吸毒过量或其他原因死亡。需要精神治疗的被拘留者人数有所增加：大约五分之一的赖克斯监狱囚犯患有某种形式的严重精神疾病。

《纽约时报》获得了监狱的监控和随身摄像机录像，这些录像是由Beldock, Levine & Hoffman律师事务所收集的。该律师事务所参与了费利西亚诺家人的诉讼。这些视频描述了导致费里西安诺先生在拘留所企图自杀的事件，以及惩教人员的不作为，让人们罕见地了解到，赖克斯监狱中患有精神疾病的被关押者可能遭遇的情况。他们在那里条件恶劣，接受治疗不及时，工作人员缺乏监督。

试图自杀前曾遭其他囚犯袭击，多处流血

费利西亚诺先生的律师戴维·B·兰金透露，他的当事人一进入赖克斯监狱，惩教署就辜负了他的期望。费利西亚诺被诊断患有临床抑郁症，他被安置在以帮派暴力而闻名的普通囚犯区，而不是精神卫生部门。兰金说，费利西亚诺的案件“表明该市没有能力管理监狱”。

费利西亚诺的心理健康情况此前已被监狱详细记录。2018年，他第一次进入赖克斯监狱时16 岁，工作人员花了数周时间观察他是否会自杀。他向工作人员讲述了抑郁症情况。当他在精神卫生部门接受治疗时，这些情况被进一步记录。当他转到青少年中心时，因自残而不得不多次住院。据惩教委员会的一份报告称，他曾割伤自己，并用自己的血在居住区的有机玻璃上写下“RIP（安息）”。

尽管有精神病史，费利西亚诺2019年11月重新进入赖克斯监狱时被评测自杀风险为零。

（费利西亚诺上吊几个小时前，下午曾遭到几名在押人员的袭击，身上有伤痕。）

就在费利西亚诺试图自杀的几个小时前，2019年11月27日下午5时30分左右，他遭到几名在押人员的袭击。这是他两天内第二次遭遇暴力，当时他试图帮助一名遭到多人袭击的狱友。视频显示，费利西亚诺身体左侧和嘴部都流了血。当他等待被送往紧急护理诊所时，警察将他隔离在拘留室几个小时。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衣服拧成吊绳

根据视频片段，费利西亚诺当晚11时26分首次寻找承重物。

在接下来的5分钟里，费利西亚诺将衣服做成了临时吊绳。一名名叫肯尼思·胡德二世的狱警在费利西亚诺面前站了一段时间，看他将拧成吊绳的衣服搭在一个U形挂钩上，测试能不能承受自己的体重，然后将“吊绳”短暂地裹在脖子上。随后，他解开身上的绳子，拿起附近一盘食物，坐在金属长凳上吃起来。

费利西亚诺独自在牢房里，光着膀子，似乎紧张地用叉子敲击盘子。在与一名队长和两名惩教官（包括胡德二世）交谈时，他变得焦躁不安，突然跳起来将端盘子的手伸出栏杆外，将盘子扔向他们。

（费利西亚诺上吊前，曾情绪失控伸出手扔掉餐盘。）

队长特里·亨利从费利西亚诺身边走回来，似乎笑着向他打手势。费利西亚诺走到他挂在马桶上方天花板固定装置上的衣服前。（这里有一个挂钩，六天前曾有一个患精神病的囚犯试图自杀，挂钩本应该被取走。）视频显示，他之前已将一件运动衫绑在天花板上，他爬上隔板，将第二件运动衫绑在牢房的栏杆上。

7分51秒的时间狱警视而不见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记录在《纽约时报》2019 年对该事件的调查中，但此次新获得的视频提供了9名狱警不作为的第一手资料，他们有的站在费利西亚诺的牢房旁，有的路过或是瞥了一眼，持续了7分51秒的时间没去管他，直到他猛烈挣扎。

视频显示，当晚11时41分，费利西亚诺爬上隐私隔断后，将运动衫围在脖子上，然后跳了下来。几秒钟之后，他挣扎着想站在地面上，但脚趾尖几乎没能接触到地板。

视频显示，狱警丹尼尔·富勒顿当时在一个亭子附近完成文书工作，偶尔会看看费利西亚诺上吊的11号牢房，但他没有采取行动。

（费利西亚诺上吊后，狱警马克·威尔逊看到了却没有采取行动。）

狱警马克·威尔逊走到牢房，打开门，看了费利西亚诺一会儿，然后关上门走开。晚上11时43分，狱警让·兰蒂瓜-佩纳手里拿着文件，环视牢房，警官尼古拉斯·普伦萨进出该区域。两名警官都没有出手帮助费利西亚诺。

一分钟后，两名护理人员推着一名躺在轮床上的男子和另外两名惩教人员进入画面。视频显示，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医护人员吉米·瓜拉塞拉和史蒂芬·沙姆以及惩教官辛瑟尔·克罗威尔、彼得·摩西多次朝费利西亚诺的方向看去，但没有伸出援手。（瓜拉塞拉2021年还晋升为中尉。）

躺在轮床上的男子阿方索·马丁内斯 ，是费利西亚诺的朋友，他在之前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当时他大声呼喊请人帮忙，但被忽视了。

费利西亚诺上吊六分钟后，惩教官胡德二世和狱警科斯坦丁诺斯·马克里迪斯穿过牢房，朝附近的门走去。马克里迪斯放慢速度，停下来，靠向牢房栅栏，仔细观察费利西亚诺一动不动的身体。

医务人员赶到之前 ，狱警做了什么

随后，三名狱警进入费利西亚诺的牢房，此时已是晚上11时49分。队长亨利铐住了他的一只手腕，而狱警富勒顿则拿开了费利西亚诺脖子上的运动衫。

费利西亚诺倒在地板上，马克里迪斯尝试胸部按压，但他的手放在了费利西亚诺腹部，位置错误，直到亨利纠正了他。马克里迪斯按压了约两分钟，多次中断，而亨利和富勒顿似乎在笨手笨脚地使用除颤器。

（监狱医务人员进入费利西亚诺所在的牢房。）

大约在这个时候，监狱医务人员进入牢房并接管。11月28日凌晨0点45分，也就是费利西亚诺试图上吊自杀一个多小时后，医护人员将他放在担架上，送往附近一家医院。

事后处理：6名警卫停薪30天

记录显示，惩教部调查部门后来发现，所有没有及时干预的9名警卫都没有履行职责。其中6人——胡德二世、马克里迪斯、普伦萨、富勒顿、威尔逊以及亨利——被停薪30天。

布朗克斯地区检察官于2022年对四名警卫提出指控。其中两人，富勒顿和威尔逊，承认了轻罪指控。富勒顿辞职，威尔逊被解雇。另外两人，队长亨利和惩教官胡德二世，仍在等待审判。

兰蒂瓜-佩纳于2020年5月辞职。摩西和克罗威尔被该部门指控“违反程序”，但没有被停职或调岗，仍在监狱工作。

在遇到费利西亚诺之前，有7名警卫曾因在官方记录中撒谎、未能监督被关押者、过度使用武力等违法行为受到纪律指控和主管投诉。

诉讼称，在费利西亚诺上吊时，狱警队长亨利没有进行干预，他曾在2015年的一个类似案件中受到纪律处分，当时他作为惩教官，未能帮助一名在地板上抽搐的男子。该男子最终死亡，纽约市政府以159万美元和解。

亨利目前仍在监狱工作，多年来已收到至少14起投诉或纪律指控。监狱记录显示，其中一半的投诉是在费利西亚诺进入赖克斯监狱后的几年内记录的。

编译/潇湘晨报记者朱宗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