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日大年初二早晨，龚仕金医生亲自给ICU里的78岁王爷爷撤掉了呼吸机。这位患者有两次中风经历，年前从慈溪转诊到省城杭州的浙江医院，经过ICU龚仕金主任医师率领的医护团队多日救治，终于转危为安，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新年。



龚仕金医生正在监测患者病情。陈蕾摄

88岁的一位杭州老人家一高兴连吃两罐八宝粥，结果引发肠梗阻，八宝粥向上逆行，“拐”进了呼吸道；一位70多岁的新昌老人家，吃下去的年糕也“不小心”冲进了肺里；出状况的也不都是高龄老人，一位50多岁的男士醉酒以后经由急诊送到ICU，“他吃过什么，肺里就有什么。”龚医生苦笑着说，这食材，丰富得简直无法形容了。

这可是肺，不是胃。不过，正是因为这些吃食“跑”错了地方，才导致吃客住进了ICU。

春节刚刚开始，医院的急诊和ICU都已经忙上了。事实上，医生护士们说，年年如此毫不意外，甚至也不分春节前后，只是节日会让这种现象更突出一些。看来少见多怪的还是记者自己啊，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能从肺里“看”到年糕、八宝粥和各种酒菜呢。



跑错到患者肺内的食物。受访者提供

ICU工作辛苦不仅是因为工作时长

更多是要关注病人细微变化并作出判断

“老年人的肠胃功能比较弱，春节期间还是要注意少吃年糕、八宝粥这些黏稠、不容易消化的食物，也要在不劳累的情况下活动活动腿脚，不要久坐。”龚医生说，“当然，也请大家聚会时饮酒适量，醉酒呕吐很容易引发窒息。”


虽然重症医学发展到今天，科技手段可以提供丰富的方法来跟死神抢跑、提供营养支持延续患者的生命、控制并发症风险提高生存质量，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不会按照课本来生病，总会有想不到的意外。

去年春节，龚医生就遇到一个极端的病例。

“常规情况下我们花三五天、一周时间肯定能控制住病情，可是那位87岁患者，我连续抢救了整整46天。”他一边回忆一边思考，可能是想到治疗过程的艰难，摇摇头，“每天早上8点钟我都要为这个患者召集团队开会，大家讨论这个患者的治疗方案，ECMO、CRRT、PiCCO监测等生命支持手段都用上了。”



ICU的病例讨论会，是不是气势十足？ 陈蕾摄

说到46天之后这个患者病情稳定、脱离生命危险，龚主任脸上绽开了微笑。我问他，工作30多年了，还会为了治好一个病人感到开心吗？

“那肯定的！会很有成就感啊。”

我又问他，这样能不能带来有重要意义的学术论文？他说，“这倒未必，但是可以让参与救治的医生学到很多。”

家属有没有送锦旗？

他又笑，“医生是为了救命在拼命，谁会为了锦旗去救人。”

龚医生办公室里一面锦旗都没有挂出来。他的同事和学生们说，龚医生不是没收过锦旗，那是因为锦旗特别多区区一间办公室挂不下，都收起来了。



如今的ICU病房宽敞干净，每个患者都能得到充分的治疗空间和时间。陈蕾摄

他带着我巡视病房仍然会带上听诊器，对自己关注的患者会亲自上手做最基本的查体。

查体是每个医生的基本功，仪器再先进也不能取代医生。老祖宗传下来的“望闻问切”包括了亲眼观测和亲手触诊，不分中医西医，都一样要坚持的。

“ICU医生的辛苦并不只是因为工作时间长，是要守在病床边上时刻关注病情的细微变化，及时判断并调整治疗措施。”龚医生指指自己的脑袋，和蔼地说，“累在这里。”

仪器是冷的，医护们的心是暖的

春节对龚医生来说，不是休假，不是团聚，多年来必定是更辛苦的加班。不管是30多年前刚刚上岗成为新手医生，还是多年担任ICU中心这么一个大科室的主任，乃至担任浙江省中西医结合学会重症医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和浙江省ICU质控中心常务副主任，他一直都很注重“守在床头”，总是要时时刻刻关注患者的病情，在回家吃年夜饭的路上调头驶入高速赶去救命也是常有的，平均一年自驾救人的驾驶里程会有4万多公里。

自从1988年大学毕业分配到（浙大医学院附属）浙江医院心内科开始，龚仕金医生已经在重症医学一线工作了30多年，直到最近于2024年1月21日与15位同行一起荣获“浙江大学好医生”奖，可以说他是亲手参与浙江医院ICU以及中国重症医学的学科建设，看着ICU从无到有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30年来他救治了无数患者，也培训了一批又一批的后辈医生。



龚仕金医生观测患者使用血滤机的情况。 陈蕾摄

“龚主任，有个应急救援任务，请马上准备行李去机场，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类似这样的通知是时常发送过来的，龚主任参加过矿难、车间爆炸、动车事故等国内重大应急救援任务。

外省一家汽车企业轮毂车间爆炸那次，100多个医生聚在一起讨论10多个伤者的救命方案。他告诉记者，“我的一次次应急救援任务经历可以证实，为了生命，国家确实是不计成本地投入医疗救援力量的。”

救治矿难幸存者的时候，这100多个幸存者都已经六七天水米未进。“你知道一个人六七天不吃不喝，他肠子会变成什么样吗？”龚医生做了一个手势，皱了皱眉。心怀恻隐，终究是医者之心，但是说到当时多学科会诊确定救治方案的过程，他又恢复了严肃神情。

“ICU不是临终关怀病房，它是为了和生命做最后一搏的地方。我们的职责就是与死神赛跑，抢回每一位危重患者的生命。”龚医生说，“ICU医生和其他专科医生不一样，我这里对判断力要求非常高！要在很短的时间里决策先做什么再做什么，你看，还有这么多先进的设备都要会用。”



龚仕金医生和他的同事们，一个救援无数生命的团队。受访者提供

走过ICU的走廊时，会操作最高精尖的救命仪器的医生，也正在巧手给窗子贴上喜庆的红色窗花。仪器是冷的，医护们的心，是暖的呢。



龚仕金团队的医生正在给ICU贴窗花添加新年气氛。陈蕾摄

最后潮新闻记者请龚仕金主任给读者们送上“春节健康处方”。龚医生说：“麻醉科、心血管内科、呼吸科是跟ICU合作最密切的学科，所以我从这个角度来建议大家，第一是重视心血管健康，特别是防范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带来的心梗、脑梗风险，吃饱穿暖多喝水，不要暴饮暴食给肠胃添加太多负担；不要久坐、适量运动但又注意不要过于劳累，特别是注意不要感冒。感冒很容易引发原有的其他疾病，我们医生最怕老年人或者其他疾病患者的多种并发症一起上，并发症来了事情就麻烦了。总结起来还是要尽量减少‘汤、糖、躺、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