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后艺术家季鑫，

绝对称得上是中国青年艺术家中

备受关注的一匹黑马。

去年5月，他的作品《午后》在香港佳士得春拍中，

以超估价1087.5%的成绩成交。

今年3月，他人生的第一场美术馆级别个展

在北京松美术馆盛大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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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一条艺术采访的季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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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笔下的女性之美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从妆发、服饰到内心独白和体态，

季鑫笔下的女人优美、复古、高雅。

如同他新作诠释的那样：

女性，如月亮般明亮，

如蝴蝶般懂得生命的蜕变。

最近，我们在杭州见到了季鑫，

在他的工作室中，

与他聊了聊过去10年的创作生活，

及他眼中的女性之美。

编辑：芮   雪

责编：邓凯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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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库边散心的季鑫见到季鑫那天，杭州天气正好回暖，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款外套笑迎我们，“今早特地去理了发，平时在工作室里创作，不太出门，头发已经太长了”。在他工作室的入门处，还放着早晨带猫咪来工作室玩耍的白色猫包。拍摄持续了两天。第一天，我们在工作室中和季鑫聊天，看他画新的作品，或是捏捏泥巴、给雕塑上色。第二天，他邀请我们参与他的日常——和友人喝茶聊天、和妻子孩子去附近的山里走走……两天下来，我们发现，季鑫的生活沉静、朴素。季鑫从小就是“社恐”，幼儿园第二天，就自己跑回了家，他常说，性格内向这件事，是天生的，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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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巴尔蒂斯《鸽子和孩子》1959-1960

右：季鑫《看风景的少年》2017

布面油画，60×5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小学和初中的美术课本，是他最早接触艺术的途径，那里面会简单罗列最经典的大师作品，其中一件巴尔蒂斯的作品给季鑫留了很深的印象，画面中，有一个少年在窗前，窗外是只鸽子，同样记到现在的，还有莫迪里阿尼的异瞳眼睛的女人像，和点彩派艺术家修拉、西涅克的作品。启蒙阶段，对热爱绘画的少年来说很重要。季鑫的家里人唯一和艺术沾边的，可能是他的妈妈会做雕花、会画些线描，所以平时能教他画点图案。画画，一直是课余的日子里，最让他陶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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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工作室中日常创作的季鑫

有段时间，他痴迷画汽车，有种逮到一个题材就一直画的状态。白天，就跑到马路边上看汽车，晚上回来把那些汽车画下来，再后来，季鑫画了一段时间的孔雀，像眼睛一样的密密麻麻的羽毛画了很多版出来，小时候住的地方的西边有座山，最早的写生作品就是那时画山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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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自画像》2011

布面油画，26x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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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自画像》2015

布面油画，33x26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高中开始，和很多艺术生一样，他接受考前训练，画大量的他不感兴趣的石膏几何体，季鑫不喜欢画黑白的枯燥的图案，喜欢更加真实的、能体现自己天赋的东西。他有着强烈的想画油画的念头，尽管那时他连油画材料都没有接触过，但还是一得空就去杭州的许多书店，看大师的画册。四年的大学生活，其实就像在放养，除了坚持自己对绘画的追求，研究印象派和现代主义的作品外，基本上处在玩的状态，没画出真正的东西出来，人生的阅历也不算多。毕业后，他也没有着急成为一名职业艺术家，想着或许去做老师和插画师，机缘巧合下被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发现，推出了他艺术人生中的第一次个展“夜莺”。整体还是比较幸运的经历。

▲季鑫《自画像》2015布面油画，31×24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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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鑫《笼中鸟》2015布面油画，50x40cm右：季鑫《缱绻》2018布面油画，60x45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季鑫《金字塔》2017布面油画，45×3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结婚前，季鑫更关注自己，无论是看电影还是文学作品，都热衷于投入进魔幻、暗黑，有些哥特风的世界。例如他爱读哈扎尔辞典和博尔赫斯，喜欢在幻想的世界里沉醉，这让他与现实生活有一个平衡。2013年至2017年的这4年时间里，季鑫的画面仍然以黑色背景为主，画风压抑、神秘，借助“道具”展现不同人物的画像，以此点缀他们的性格，娇艳的、诡异的、诙谐的，在东西方意境中构造自己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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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球体与玩具》2014

布面油画，30×3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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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我的缄默是朵白花》2011

布面油画，28×25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这张自画像，是那个阶段的一件代表作品。时间进入2018年，他创作的目光开始聚焦在女性上，直至2020年，在上海展出一张风格变化较大的作品《莺尾花》。

季鑫时常觉得，是因为步入婚姻，家庭带给他更加踏实、平静和温馨的状态，所以画面也更加愉悦，随着人生一同进入下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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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坠落》2022

布面油画，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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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复调》2020

布面油画 、艺术家自制边框，163.5×133.5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2020年，因为见证了妻子怀孕的整个过程，目睹女性从少女蜕变为母亲，女性身上天然的母性让他颇为感触，就像里尔克所说的，艺术家也是有母性的，创作作品其实很像分娩的状态，“作品从你的体内慢慢形成，直至产出。”

▲季鑫《拂晓》2021

布面油画，165×19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女性的美，是从外在的形象到内在独有的气质，可塑性在季鑫看来比男性的形象要强，女性，成为他当下画面中的主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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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鑫《瞳》2022布面油画 、艺术家自制边框，37×47.3cm

右：《戴珍珠耳环的少女》2022

布面油画，40 x 3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季鑫在工作室附近的水库2019年，季鑫从杭州搬去上海，开始了两城创作生活的状态。

上海的工作室在松江，季鑫在那里基本闭门不出，整日宅在工作室里，日常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画画。在杭州待的时间久了，想来上海调剂一下，对自己起到一种鞭策的效果，因为相较于杭州，上海的艺术生态更加活跃、紧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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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室准备即将展出的雕塑作品《白矮星》

但去了上海后，季鑫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在杭州生活。他喜欢大自然，喜欢有生命力的事物，杭州有地理之便，基本上出门就有山可以爬，从自然里吸收些能量，过去念过的学校也在西湖边上，对他来说起到很好的调节作用。因此在疫情后，为了照顾妻子和孩子，更好地平衡创作与家庭生活，季鑫大部分时间搬回了杭州，每天早晨大概9点多钟，会来到工作室，直到晚上11点多才离开。

▲季鑫在杭州的工作室

过去两年，疫情并没有让他的工作停摆。每天沉浸在工作室中，反而能尝试的东西更多了，产出的作品相较于过去也更成熟些。

为了完全投入在绘画中，他尽量排除外界的干扰，在艺术与生活交织的状态下，一头扎进被包裹的、或自我沉浸的状态里去。

▲季鑫工作室回顾过往10多年的创作时光，季鑫的作品始终是理想化的东西更多些，有些脱离现实。扎根在传统里，是他一直以来的兴趣所在，东西方的传统艺术他都很痴迷，即使以不同的材质和语言去展开，但很多东西都是共同的，放在一起比较时，季鑫会觉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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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鑫《有富士山的房间》2021

布面油画，150x120cm

右：季鑫《有维纳斯的房间》2021

布面油画，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于是，他创作了多幅致敬艺术史或经典大师画作的作品。从《有维纳斯的房间》到《午后》，再到《不在梅边在柳边》，画中有画的方式仿佛让他与名作共处一室。例如，在《有维纳斯的房间》中，乔尔乔内经典的《沉睡的维纳斯》悬挂在室内房间的墙壁上，季鑫将自己画中人物的姿态呼应维纳斯的姿态，呈现出斜三角的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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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川》2022

布面油画，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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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荼蘼》2022

布面油画， 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像常玉和林风眠那样，在传统中寻找新的语言的现代主义大师，是季鑫羡慕的对象。痴迷传统，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对美的理解，是季鑫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

去年一整年，他仅仅创作了十幅作品，“尺幅也大些，所以时间的安排比较紧凑”。2023年，除了绘画作品以外，季鑫希望再创作一些雕塑作品。尽管生活与创作常处于可控和不可控之间，但他仍然享受着自己专注、并不快速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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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袅晴丝”展览现场，松美术馆过去5年，季鑫笔下的女性的美，都散发出极强的怀旧感。他告诉我们，少年时期看到的明星海报，比如邓丽君，影响着他对女性的美的理解。在艺术史中，他喜欢波提切利和达芬奇的作品，巴尔蒂斯、莫迪里阿尼和马蒂斯对他的影响也尤为深刻。中国传统的绘画作品中，宋画的诗语工笔，明清工笔画中陈枚、冷枚等人的作品，以及郎世宁的作品，也在无形中改变着季鑫的创作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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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橘光与蓝猫》2021

布面油画，120x9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季鑫《郊外阅读 》2021布面油画，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同时，以怀旧情节为主导，将美诠释得很好的19世纪出现的月份牌，在季鑫看来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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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代，子敬，纸上水彩，30cmx25.3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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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金星的运行》及局部 2022

布面油画，190×54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今年1月，在其代理画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的推动下，巴黎阿尔敏·莱希画廊也推出了季鑫在法国的个展。在那场名叫“月光·蝴蝶”的展览中，其实已经预示着他画面的颜色、结构与布局，以及女性所处的场景，都将发生较大变化。

在西方的经典作品中，有许多描绘镜像的作品，例如卡拉瓦乔的《那喀索斯》，画中的年轻男性正在被自己水中的倒影吸引，季鑫将神话中的少年那喀索斯改成少女，女性在他的画面中，出现了孪生的镜像关系，由一生二，相互独立，又暗自对比。

▲季鑫“月光 · 蝴蝶”，阿尔敏·莱希 - 巴黎© 季鑫 - 致谢艺术家与阿尔敏·莱希摄影：Nicolas Brasse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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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纳克索斯的倒影》2022

布面油画， 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而在北京松美术馆正在进行的这场展览中，真正意义上的新作只有两件。季鑫选择用略微回顾的方式，整理出自2012年至今的作品发展的脉络。在人生中的第一场美术馆级个展中，季鑫希望观众能够以更多的作品、更全面的角度了解自己。而今年1月，他曾在巴黎阿尔敏·莱希的个展上呈现7幅新作，特意集中一段时间准备，也是在2023年，会继续深入探索的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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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袅晴丝”展览现场，松美术馆

松美术馆的展览名“袅晴丝”是策展人朱朱起的，《牡丹亭》“惊梦”中的首句——“袅晴丝风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讲述的是陷入白日梦中的女主角内心摇漾的情思。季鑫画的女性或独处、或结伴在颇具生活气息的室内环境中，她们的姿态略显慵懒，目光出神，有一丝睡醒后的回味与悠闲。策展人朱朱在展览前言中写着：“相对于《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她们少了一份悸动的欲望，多了一种自洽的安闲。”

▲季鑫《珍珠与水仙》2022布面油画，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蝴蝶对称的身体结构，是季鑫新作画面布局的灵感来源，而且在中国传统的文化语境中，蝴蝶有着深刻的蜕变寓意，也有着像“庄周梦蝶”典故中描述的美好梦境，又或是形成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指引，而在古希腊的文明当中，蝴蝶的去世也象征着生命的转换。

▲季鑫《日出》2022布面油画，190x15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季鑫《水之梦》2022布面油画，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用色上，他一改往日的选择，从大家眼中颇具春色或糖果般治愈的紫、蓝、橘，改为整体以白色作为基调，使用大量靠近白色的色彩，这是受月光影响。

月亮在中国，是女性形象的特征，人由思乡产生的望月的动作，其实大多时候，是以表对母亲或家庭的思念，加上那段时间，季鑫听德彪西的月光曲比较多，对画面的调性产生了微妙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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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鑫《白矮星》2023‍

玻璃钢，130x40x4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在白色的背后，还有他对雕塑和建筑作品的热爱，尤其19世纪末20世纪初，有别于过去强调华丽感、更注重典雅品味及实用功能的新装饰主义影响很多，包括其中的维也纳分离派的建筑，那些垂线和白色的运用，都以不同的方式进入到季鑫的绘画当中。

▲季鑫《白天鹅》2022布面油画，150x12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罗马尼亚雕刻家康斯坦丁·布朗库西的雕塑作品也影响着季鑫，所以2022年，他的新作走向浅色和白色基调的同时，也在强调垂线和空间。

▲季鑫《月光》2022布面油画，180x150cm

图片由艺术家及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许多人问季鑫，画面中的孪生美人究竟是一个人还是完全不同的人？他自己也不确定。当下，季鑫正在从不同的角度、姿势，甚至是不同的衣物装饰中，寻找这种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