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世俗意义上既适合女孩子又好就业的热门专业，在一片质疑声中仍然坚定地选择蓝天；在鲜少看到女性身影的行业里摸爬滚打，练就了不输男儿的胆识和力量；当社会时钟对接近而立之年的女性提出越来越多要求的时候，她仍然心无旁骛地追梦，把时光抛诸脑后。3月8日，正值所有女性的节日。我们选择对话一位“有腔调”的年轻女飞，聆听她吟啸徐行的成长故事。谨以此文，向所有女性送上节日的问候，也致敬各行各业中的女性力量。



李博朗，29岁，金鹏航空唯一一名女飞行员。大学时期学习经济学的她因为一次偶然的飞行体验决定转行，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民航飞行员。在航校，她是一众男孩里唯一的女学员，面对校长最初的“质疑”，她不仅在同批里最早实现无教员单独飞行、更是在私照阶段以同批最快速度一次性通过考核，用成绩证明了女飞的实力；经历了5年的学习训练，去年起，她开始执飞有着“空中健身房”之称的波音737机型，累计飞行超过380小时。为了能够胜任波音飞机的诸多操作，她在健身房练就了50公斤级的硬拉实力。飞行之余，她最喜欢窝在家里看侦探小说和追剧。最近，她还报名了关爱“认知障碍”老人的公益活动，刚刚完成培训，正在等待自己的第一次上岗。

航司里的唯一一位女飞，

当年也是航校里的“独苗”

成为飞行员，要么是航校养成系，要么是在大学期间或者毕业后改飞，李博朗属于后者。大学期间在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攻读经济学的她，坦言当年做这个选择并非源自兴趣，而是出于对就业前景的现实考量。但在找了几份实习之后，李博朗愈发确定，自己并不适应办公室上班的环境。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李博朗在飞行学校体验了一节单翼小型机飞行课，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本以为只是看着教练演示，没想到还可以在他的指导下做一些简单操作。那个时候我才发现飞行是那么有魅力的事，从天空看下来的风景真的很不一样，飞机握在你手里，好像掌握住了自己的命运。”李博朗顿时觉得，这可以成为自己未来的职业。



在航校里，李博朗是唯一一位女学员。起初，校长并不看好她，觉得女学员肯定学不好飞行。但当李博朗用了50多个小时、在同批学员里以最快速度一次性通过考核并拿到私照之后，所有的偏见都烟消云散了。“学员一次性通过，教员也有奖金拿。当时身边的人都打趣说，你给你教员可赚了不少钱呐。”就这样，李博朗靠实实在在的成绩获得了认可。



拿到私照当天，李博朗与考官和带飞教员的合影如此漂亮的成绩背后，当然也少不了眼泪。两年的实操训练里，李博朗也没少怀疑过自己。比如在练习仪表飞行时，需要学员不借助窗外视野、只观察驾驶舱内仪表盘操作飞机飞行，数值或者准星一有偏差就需要飞行员精准修正。但航校训练的飞机场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飞机降落时时常遭遇气流颠簸导致仪表产生偏差，李博朗越是努力修正，飞机就越无法稳定落地。每次飞完这一科目，都是她最懊恼的时刻。“尤其是多项数值都需要修正的时候，注意力就会分散，导致整个人非常慌乱。”教员告诉她，有时候飞机颠簸时仪表出现偏差可以不用急着立马修正，或许在颠簸中数值也会动态恢复。在后来的训练中，李博朗按照教员的指导稳定心态，不再刻意努力和气流对抗，在经历了两三周的摸索适应之后，飞机终于“听话”了很多。



女飞也能开波音，

而且不输任何一个男生

航校毕业回国改装（飞行员或乘务员飞一个新机型前需要进行的适应性培训考核）时，李博朗在众多机型中选择了波音737-800。当时，在她周围，包括父亲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投来了怀疑的声音，因为这并不是女飞会选择的常见机型。



和空客飞机利用电信号传达操纵指令的系统相比，波音飞机有一些非电传操作系统，万一遇到紧急情况，需要飞行员手动控制操纵杆进行机械式人工恢复，这对于体力要求很高。所以在民航界，波音飞机素来有着“空中健身房”之称。“小姑娘拉得动杆吗？”这是她入职之后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即便如此，李博朗也丝毫没有犹豫过自己这一选择。“可能是因为我父亲就是一名波音老机长吧，我一直有这个执念，要飞就飞波音，不管它有多难。”为了保证自己的体力可以胜任波音737的驾驶，李博朗养成了健身的习惯。每周，她都会去健身房3到4次，给自己排满了项目。她做的最多的训练是“硬拉”，最多可以一次性举起50公斤重的哑铃。“这个动作可以全方位锻炼手臂、腰腹、臀部的力量。”



同时她还辅助了不少有氧运动，比如每周一到两次的游泳和拳击课。“飞机出现什么紧急状况需要你立即做反应，比如一下子把飞机拉住或者一脚把跺踩住，这样瞬间的爆发力对于女生是比较难练的，拳击就会比较有帮助。”事实上，改装训练比在航校的生活还要更苦些。接触完全不同的机型，学员需要短时间内记忆大量理论知识。在模拟机操作时，几乎每一项都是危急特情，后面的教员动动手指，飞机不是“单发失效”就是“没有液压”。一次单发失效的训练，李博朗脚踩着方向舵整整40分钟不敢松，以保证飞机安全“落地”。在健身房也时常锻炼腿部力量的她面对这样的考验也毫不怯场：“基本上踩两圈下来，我都不输给任何一个男生。”在飞行员这样一个以男性为主体的职场里，李博朗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特殊个体。“在工作上，男飞和女飞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一个看技术说话的行业，你做得好大家都看得到，反之亦然，不需要有其他任何杂念，这也是我喜欢做飞行员的原因。”



当飞行员不难，

当一名好飞行员很难

对于飞行员来说，从航校毕业或者拿到了相应机型的“驾照”，并不意味着可以从此逃离“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学海。即使是飞行多年的“老司机”，也要每年进行多次理论学习和复训，以保证知识和技能的与时俱进。“我们公司每个月都有安全理论知识的考试，有时候飞机制造商也会更新相关技术信息，作为飞行员也必须第一时间掌握。”



在晋级为F1坐在副驾驶座位之前，李博朗是在驾驶员身后作为观察员执行航班的。大过站时，她会见缝插针拿出理论书复习，如果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可以近水楼台地向前辈请教。平常她还有看飞行相关纪录片的习惯，尤其遇到空难题材时就会自动代入，去学习和思考在真实飞行中遇到危急情况的处理方式。虽说从未间断过学习，但李博朗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学霸”。“其实和医学、法学这些学科相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书需要背。了解一种机型、会开飞机并不是遥不可及的难事儿，但是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是非常难的。”



在李博朗眼中，自己的父亲也是最好的榜样。“他年轻的时候原本是在国外工作，后来因为热爱，攒了一笔钱去自费学飞行，后来才回国成为了民航飞行员。国外工作的经验让他精通多门外语，早期波音飞机技术手册都是他从英文翻译成中文给公司使用的。”虽然在李博朗儿时记忆中，父亲总是穿着制服忙得“不着家”。但当自己也成为飞行员之后，她开始愈发理解其中的不易。“或许很多人会觉得我成为女飞很不容易，但每次被夸奖我都会想起老爸，他年轻时对飞行的热爱和决心才真正令人钦佩。我也希望未来自己可以成长为一名像他一样优秀的飞行员。”



飞行之外，

是爱宅家看剧、热心公益的

90后女孩儿

在忙碌的飞行工作之余，李博朗喜欢体验全国各地的美食。“我们公司飞海南航线居多，每次去我都会去找糟粕醋火锅。去郑州的时候吃到了正宗的胡辣汤，我才知道原来不需要辣椒也可以辣到这个程度。”



没有飞行任务的日子，李博朗更多喜欢宅在家里，侦探小说、日剧韩剧都是她用来休闲放松的方式。她很喜欢一部讲述飞行员故事的日剧《Miss Pilot》，在女主角的职场成长中，同为女飞的她也找到了不少共鸣。“剧中的女主角就是一个非常诚实面对自我的人，她也让我更加坚信，要成为一个像她一样，值得被信任的飞行员。”民航界对飞行员的航班时长有明确规定，相比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李博朗的休息时间要更灵活一些。最近，她报名了一个公益活动，可以去照顾有认知障碍的老年人。目前刚刚完成培训，正在等待上岗。“学生时期我就有做公益的习惯，但那个时候接触的都是制作爱心午餐或者捐助女童上学这一类活动，没有真正接触到被帮扶的群体。这一次的活动，我可以近距离地照顾这些老人，这个过程其实也会比较治愈我。”



记者手记：相较于同龄人来说，李博朗作为飞行员的起步并不算早。从现在的F1到未来的F6甚至机长级别，她仍在漫漫进阶路上。但只要想起第二天要飞，满满的期待感告诉她，只要在热爱的路上，走慢一点又何妨。“开飞机时我遇到过最美的场景，就是下午五六点钟的夕阳。漫天都是晚霞的红，地面上的人们或许看到是的阴天，但只有我们知道，云层之上有如此耀眼的光亮。”李博朗最喜欢的浪漫场景，一如人生的借喻。追逐梦想的路上，短暂的阴霾或许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光永远都在，只要你一直在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