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是生物学的一部分，也是人类社会中人际关系和文化的一部分。但对一些人来说，这根重要的纽带却完全不存在：他们从未与他人发生过性行为，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让人不由得好奇，这些人是否存在什么共同特征呢？但科学界对此一直知之甚少。
直到最近，一项发表于《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的大规模研究，调查了英国和澳大利亚近五十万人，探索了没有过性行为的人在社会、心理甚至基因层面上的特征。结果很有趣，也引人深思：这些人中，许多受教育程度更高、更少饮酒和吸烟，但也更孤独、更不快乐，以及缺乏社会联系。
这或许表明，性的缺失不仅是个人的故事，也是一个与社会和演化相关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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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缺乏者的特征
研究人员分析了英国生物银行（UK Biobank）的数据——这是一个包含大量人口样本的健康和基因信息数据库。研究者对其中超过40万名39岁到73岁的参与者进行了多年随访，大约1%的参与者表示他们从未发生过性行为。另一项覆盖13 500名18至89岁澳大利亚居民的较小数据集也给出了类似的比例。
1%虽然听起来很少，但在如此庞大的样本中，也有数千人之多了——足以让科学家探究这些人的共同特征。
图片来源：unsplash+总体而言，从未有过性行为的人：受教育程度更高；更少饮酒、吸烟和使用大麻；使用手机的时间更短；常在较小的年龄就开始佩戴眼镜。
而这些人也往往更容易感到孤独、不快乐和紧张，朋友和家人的探望也更少。他们表示自己更难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更难相信生活是有意义的——这揭示出了性与幸福之间的纠缠。
此外，在收入不平等程度较高的地区，性缺失的现象更为普遍。
对男性来说，身体力量很重要。握力较弱、肌肉量较少的男性更可能终身没有性行为。这与一些演化和社会理论相符——强壮的男性可能更具性吸引力和竞争优势。相比之下，女性则并未表现出这种关联。
这些结果与过去一些小规模研究的结论一致，但这项研究规模更大、数据更详尽，并且加入了遗传学分析。
约15%的基因相关
研究人员探究了数百万个遗传标志物后，发现14%到17%的性缺失可以用基因差异来解释。这涉及许多基因，每个基因都可能起到了微小的影响，但并没有哪个基因对性缺失产生了决定性的作用。
令人惊讶的是，与性缺失相关的基因模式同时还与这些特征相关：更高的智力和受教育水平；获得更高收入的潜力；更少的成瘾物质使用；更高的孤独症发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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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引发了一个疑问：像智力、受教育水平、收入这样的特质通常被视为择偶的优势，为何它们的基因模式竟会与性生活缺失的基因模式重叠？
一种可能的解释是，认知能力较高的人往往把学习或事业放在首位，有时会牺牲亲密关系。另一种可能是，与智力相关的某些社会或人格特质——例如内向或规避风险的倾向——也可能让他们更难找到伴侣。
从演化的角度，也可以找到一些线索。研究发现，一个与性生活缺失相关的基因在至少一万年间持续减少，这表明自然选择似乎正在“淘汰”它。毕竟，让人更难繁衍后代的基因通常不会长久存在。
性缺失与其他多种性状之间的遗传重叠（来源：原论文）他们不配亲密吗？
尽管研究人员自己也对这样的表述持谨慎态度，但以上这些与性缺失相关的特征，似乎的确与一种文化刻板印象高度重合——“书呆子”（nerd）。
“聪明且受教育程度高”“从小戴眼镜”“内向”“身体比同龄人弱”“社交稀少”——这些关键词与刻板印象中的“书呆子”简直是一模一样。但“书呆子”刻板印象通常与青少年相关，本研究涉及的大部分参与者却是中老年人，这或许表明，早期生活经历可能会对几十年后的生活产生深远影响。
研究者指出，从小戴眼镜——一种常见的童年被嘲笑的原因——与成年后性缺失存在联系。这类早期的社交经历可能对自信心和恋爱成功率产生长期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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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研究并不是为了羞辱或病理化性生活的缺失。性缺失的人中，有些人是“无性恋者”（asexual），他们本身不被性的体验所吸引；但对许多人而言，性的缺失似乎更多是环境造成的，而非个人选择，并且可能带来心理健康、社会关系相关的风险。
值得一提的事，没有性行为和没有子女是两码事。虽然没有子女的人也会报告更多孤独感和较低的生活满意度，但程度远不及没有性行为的人。许多没有孩子的人依然拥有充实的伴侣关系和丰富的社会生活。而相比之下，性生活缺失却与不快乐和社会孤立紧密相连。
从演化的角度看，缺乏性行为好似是一个死胡同：没有繁殖，没有基因的传递，仿佛注定被淘汰。但这项发现也挑战了一些假设。比如“智力是因为能让人更具择偶优势而演化出来的”这一观点就与这项研究不太相符。如果更聪明的人反而更有可能没有性行为，那么智力就或许并非主要由性选择推动而形成。
对此，这项研究没有给出答案，反而激发了更多疑问，这也开启了新的研究方向。这些与性缺失相关的特征，到底是导致性缺失的原因，还是性缺失造成的结果？为什么更高的智力有时会与社会孤立相关？社会环境是如何加剧所谓的“书呆子”特征的……
性格、环境、遗传和性交织成了一个复杂的谜，解开它，那些因缺乏亲密关系而饱受困扰的人们或许能得到些许帮助。
参考链接：
https://www.pnas.org/doi/10.1073/pnas.2418257122
https://theconversation.com/1-of-people-dont-have-sex-new-research-shows-it-may-be-partly-genetic-265391
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10.1177/095679762110360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