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机普及之前,他就已经沉迷手机了,短信总是发个不停。我和我朋友经常打趣他,但他说那只是工作上的事。”

(凯特与男朋友马克)
这话不全是真的,但也不算说谎。
原名马克·肯尼迪的他其实是一名卧底,他一直在监视着凯特和她的朋友们,并通过短信向上级汇报。
在谈恋爱的16个月里,马克上传了数千份档案。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以及睡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上级发短信,他们每隔几个小时就会联系一次。
他的上级再跟侦缉总督察联系,负责审批我和马克的所有决定,比如我们是否应该去牛津参观我的母校,或者他是否应该在我父母家过夜等等。”
两个人生活的点点滴滴都以文件的形式留存了下来。谈话内容、夜晚外出、家庭聚会、凯特的情人节卡片,甚至两个人去宜家购物的行程,都被警方记录在一份平淡无味的档案里:“线人(马克)打来电话,说他离开宜家时,车顶上堆满了家具和床垫。”
更让凯特想不通的是,她到底何德何能,要受到这样的监控?

(凯特)
凯特生于20世纪80年代,在伦敦一个普通家庭长大。她从小就站在民众一边,支持矿工运动,捍卫民众权利。
从牛津大学毕业后,凯特曾短暂定居于诺丁汉,在那里她接受了翻译培训,并加入了当地一个环境保护团体。
2003年10月,当时25岁的凯特在一次会议期间坐在了马克旁边。
她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我觉得他很可爱,他有点不一样,比我的男性朋友们更像个男孩儿。”
马克跟她坦白,他说之前在另一次气候会议上见过她,但当时他觉得她漂亮得“高不可攀”,所以不敢主动打招呼。“这倒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凯特说。
几天不到,凯特就沦陷了,她开始在马克的公寓里过夜,几周后,马克就搬进了凯特租的房子。
马克比凯特大八岁,是个送货司机,跟凯特一样在伦敦长大。
他魅力十足,为人细心,但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
在只言片语中,他透露自己过去曾经帮一个贩毒团伙工作过,所以他现在不想提起以前的生活,他怕那些危险的毒贩们再次找上门。
现在看来这理由荒谬得可笑,但当时年轻的凯特又没法核实,这最终为马克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提供了完美的保护。
马克说,他父亲在他和弟弟年幼时就抛弃了他们,他的母亲住在爱尔兰。
“事实上,住在爱尔兰的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他的父母也都住在一起,所以家庭破碎的说法完全就是胡扯。”凯特说。
但在当时,一无所知的凯特跟马克相处得十分融洽。马克会为她写“超级可爱”的诗,还请她吃饭。
凯特回忆道:“我们一起去看电影,跟朋友出去玩,过所有情侣的日常。他会跟我父母坐在一块看橄榄球,他跟我们家相处得真的很好。”
变故发生在2004年的圣诞节,马克称去泰国参加武术课程,结果那两天发生了著名的印度洋海啸,沿海国家的居民和游客死伤无数。
凯特说:“我当时吓坏了,不停地查短信、打电话,还看新闻,心想他可能已经死了。可他回来后从没提过这件事,现在我觉得,他当时可能没去泰国,而是跟自己真正的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去了。”

(20年前的一场灾难)
几个月后,凯特的生活有了变化,她准备搬到其他国家生活,于是跟马克提了分手。
当时凯特才26岁,她确实喜欢马克,但她觉得人生还长,可以洒脱一点。
马克反而大吵大闹,说她伤了他的心。
没想到马克刚送她上渡轮几个小时后,他就跟凯特的朋友丽莎交往了。
关键在于:丽莎也是一位活动人士。
六年后,是她发现了马克藏起来的手机和一本写着他真名的护照,这才让马克的真实身份曝光。
“档案上写着,马克从我的床上跑到他上司那去汇报工作,然后直接来到丽莎的床上,就在同一天,一点都没犹豫。”凯特说。
当然,当时的凯特是不知道这些信息的。
在未来几年里,凯特先搬到了西班牙,又搬到了德国。尽管她跟马克分了手,但马克仍然是她在英国最熟悉的人之一,他们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会来看我,也会给我写一些深情的电子邮件,后来我才发现,每次他写完情书后都会跟他的上级抱怨我有多糟糕。”
2010年,凯特突然接到一个活动家朋友打来的电话,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马克是一名卧底警察。
“当时我脑袋嗡嗡的,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一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接踵而至。”
她立刻返回了英国,去寻找当初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调查真相,她最终得知,自己的男朋友早已结婚,并育有两个孩子时,她的内心更加沉重了。
“如果我知道他是卧底警察,我就不会跟他交往;如果我知道他已婚,我更不会跟他接触。这是双重的背叛。”
几个月过去,凯特调查出了更多的信息。
马克是伦敦警察厅特别示威小队的成员,这是一支成立于1968年的秘密部队,旨在渗透数百个抗议团体,从气候活动组织到工会无所不包,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刺猬救援组织的分支机构。

(该秘密部队的创始者们)
这项行动主要针对女性活动人士,超过60名女性被伤害,其中一些受害者甚至与卧底警察生儿育女,当她们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生活在谎言里时,所有人都悲痛欲绝。
在这支秘密部队中,马克是最特别的那个。
他在卧底期间至少与11名监控目标发生了关系,凯特是头一个。
在这场背叛和冲击的余波中,凯特心里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是最经典的问题——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吗?
马克的公关人员告诉她,马克觉得他们从未真的有过一段恋爱关系,只不过是一段段的逢场作戏而已。
这样的答案反而给了凯特一个痛快。
“听起来很恐怖,但也很快撕掉了我心里的疤。它让我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既然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那我对他的感情也不是真的,自然没必要难过。”
不过这没有减轻她的悲伤,后来凯特饱受失眠困扰,有时候甚至陷入类似神游的状态。由于无法集中注意力,她的课业最终以一分之差不及格,不得不从学校退学。
也正是因为这次毁灭性的失败,促使她对马克和这个组织提起了诉讼。
2011年,她与其他七名女性一起对伦敦警察厅提起民事诉讼,然而在警方的拖延战术下,四年过去案件仍然没有结果。她的同伴们陷入经济纠纷,被迫提出和解,凯特是唯一一个坚持下去的人。
她说:“多年来,警方一直采取霸凌、混淆视听和拖延战术,让人觉得精疲力尽。但我最终的目的是得到答案,我知道我有责任坚持下去。
可悲的是,我有一份收入丰厚的事业被毁掉了,损失惨重。
但相对而言,那些因为在最佳生育年龄与这些男人共度时光而错失生育机会的女性,还有那些与根本不存在的男人生下孩子的女性所遭受的痛苦更令人痛心。”

(凯特与她的支持者们)
最终在2021年,她的战斗以胜利告终,法院裁定她遭受了“非法和性别歧视对待”,并判给她22.9万英镑(约合人民币223万元)的赔偿金。
在她的逼迫下,警方交出了关于马克的档案,总计5000多页,上面详细地记录着凯特的个人生活。
到如今,凯特已经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研究自己的档案,她说看自己的生活记录感觉怪怪的。
在重新查看了自己与马克的往事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答案:
“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任务目标、工具,还是这份工作的福利?这些文件清楚地表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未被列为目标。”
但奇怪的是,在他们分手,她移居国外之后,凯特却又成了警方调查的目标。凯特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她认为或许明年马克在接受公开调查时会提供相关的证据,能帮助她了解到当年的真相。
凯特希望马克能说实话,但除此之外,她已经对这个曾经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没什么感情了。她最后一次听到马克的消息时,他已经离开了警察队伍,最初尝试过做私家侦探,后来转行向酒店和度假公园推销热水浴缸。

(如今的马克)
凯特觉得挺讽刺的:
“这真不像《007》电影里的结局吧?这回我算知道了,我们这个阴险的国家里确实存在着一些秘密组织,但这些秘密组织可能都是由一群家具销售员组成的。
政府把这些销售员聚集起来,给他们戴上面具,赋予他们秘密身份,这些行为给我们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危险,必须有某种形式的公共监督才行。”
凯特说,自己决心与这种情况战斗下去,无论多久。
“这真的挺有意思的,这段感情当时看起来很普通,如今却成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业……”
ref:
https://www.dailymail.co.uk/femail/real-life/article-14880233/man-thought-boyfriend-married-undercover-cop.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