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燕小六责编丨汪 航
被当地媒体誉为“史上最大性丑闻”的医生性侵案，有了最新进展。
近日，挪威特隆赫姆市地方法院宣判，全科医生艾恩·拜伊（Arne Bye）的强奸罪、滥用职权罪等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21年。法院还无限期地禁止其行医，并要求艾恩在经济上赔偿受害者。
此前，艾恩被指控利用“职务之便”，在过去近20年内猥亵、强奸近百名女性患者。其中两名受害人在案发时只有十四五岁。
“犯罪嫌疑人的举动极其恶劣。”挪威媒体援引法官埃斯彭·豪格（Espen Haug）的庭审发言称，挪威全国为之愤怒。
艾恩·拜伊（Arne Bye）资料图。/图源：t-a.no
喉咙痛却做了妇科检查
弗罗斯塔镇是挪威特隆赫姆市内面积最小的市镇，常住人口约2600余名。自维京时代以来，当地就是挪威法律体系的发源地之一。
今年55岁的艾恩是小镇的1名全科医生，日常会从事妇产科相关诊疗。截至事发，他已从医25年。
因为从业时间长，艾恩是镇民们的“老熟人”。大家觉得他对病人很亲切，管理患者数量大、工作重。新冠防疫期间，艾恩多次应邀出席弗罗斯塔镇危机应对小组会议，发表个人意见。
据挪威媒体报道，就是这样一个在当地享有较高声望、地位的“好医生”，在2004年-2021年，屡屡利用职务之便，以妇科检查为幌子，对多位女性患者实施性侵。包括在没有正当医疗理由的情况下，未经同意就触碰女性身体、采用不恰当的检查方式等。
例如，有患者因喉咙痛就医，结果艾恩要求其仅着内衣做妇科检查。“我想着，他是医生，就答应了”。检查期间，她出现不同寻常的痛楚。还有受害者表示，检查“诡异”地持续了很长时间。
1位受害者作证称，她对所谓的“妇科检查”提出过异议。“我感觉不对劲。医生并没有做真正的检查，而是一些非分的动作。”英国媒体报道，有受害者形容“在妇科检查期间，感觉医生在按摩腹部”。
多名受害者提出，艾恩会使用非医疗检查设备，接触、侵犯她们的身体。后续调查证实，其中包括除臭剂、瓶子和圆柱体等异物。
不少人坦言，出于对权威的信任，自己最初没有意识到被侵犯了，甚至下意识地维护医生。丑闻曝光后，1名受害者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女儿在接受艾恩诊疗时，有过类似遭遇。
这是艾恩所在妇科检查室的内景，偷拍镜头正对着检查床。/图源：adressa.no
偷拍视频成为铁证
据称，早在2006年，先后有3名女性向医院等投诉，称艾恩在诊疗中进行“不当按摩”。但艾恩坚称，自己只是采用了特殊的检查方法。因为证据不足，医院仅对其提出警告，未加强监管。
2017年，艾恩再次被投诉。1名17岁女孩到医院检查手腕肿块，却被艾恩抚摸背部、臀部和大腿。这一次，他又因为没有实锤而逃脱。
直到2021年，1名女性患者向卫生主管部门举报，称自己在妇科检查中被艾恩侵犯。医院和主管部门终于引起重视。次年8月，警方应国家卫生部门通报、开始介入此事。随即，艾恩被吊销医生执照、立案调查。
事实上，警方轻而易举地就找到铁证。他们发现，艾恩在诊疗室、家里多处安装隐秘摄像头，偷拍视频近6000小时，大部分是在患者不知情状态下的妇科检查影像。
也有受害者在庭审中说，自己知晓拍摄事宜。她表示，检查开始前，艾恩在其身边放了多台摄像机，美其名曰“要记录检查过程”。
警方认为，这些资料“敏感而详细”，足以证明艾恩恶贯满盈。甚至，有受害者以为这些视频会在法庭上播放，而拒绝到庭作证。
根据影像资料，警方推断艾恩的犯罪行为或始于2002年。后经多方调查，能确认的最早一例案件发生在2004年。
2020年3月，挪威多地报告新冠肺炎感染者，艾恩（左）参与弗罗斯塔镇危机应对小组会议。/图源：aftenposten.no
更多受害者站了出来！
历经16个月的调查取证，2024年9月17日，挪威检方正式发布起诉书，指控艾恩滥用职权，猥亵、性侵94名女性，其中87人被强奸。事发时，最年长受害者为67岁，最年轻的只有14岁。
庭审从2024年11月持续到今年2月。94名受害者陆续出庭，讲述自己的遭遇。期间，艾恩否认所有指控，并致信国家卫生主管部门，坚称自己拍摄检查画面，是为留下证据，证明自己并未“逾越医生应有的界限”。
有证据提到，因为进入医疗行业时的准入规则等，艾恩没有接受过妇产科学专业培训。他是自学课程，通过院内考核后，被允许从事妇产科诊疗。
当地时间今年6月6日，特隆赫姆市地方法院裁定，艾恩犯下70起强奸和性侵犯罪、80起滥用职权罪，被判处21年监禁，终身取消行医资格。
同时，他将面临受害者们提出的总计约3875万挪威克朗（约合人民币2799万元）的精神赔偿款。
“整个判决文书宣读了1个多小时。”挪威媒体报道。但艾恩仅承认21起强奸罪。他辩解，很多被认定为性侵的视频文件，实际只是单纯的“妇科检查录像”。
法院表示：“证据确凿，无可置疑。”
挪威法律将强奸定义为“通过暴力或威胁行为获得性关系”，或“与无意识或其他原因无法反抗的人发生性行为”。日前，挪威议会还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一项新法案，认为“与某人发生性行为时，只要对方未明确表示同意，即视为强奸”。
一方面，艾恩利用医生身份，及特殊的权力、地位，实施侵害，明显属于强奸行为。另一方面，艾恩的检查过程、操作方式非常不妥。
他在进行阴道指检时，通常会用3-4根手指。而美国梅奥诊所、我国南京妇幼保健院等发布“妇产科操作规范”显示，常规指检只需要操作者一手的1-2指，另一手在腹部配合检查。
据挪威媒体报道，有受害者当庭控诉，艾恩以指检为由，持续触摸其隐私部分，长达几分钟。这明显超出“常规检查”范畴。更遑论，艾恩在检查中使用大量非医疗设备。
有分析指出，艾恩一案推动挪威卫生主管部门重新审视相关法律，以加强对医生的管理，保护患者隐私、个人权益。
基于普遍接受的医疗伦理规范等因素，当医生对异性患者进行敏感部位检查时，需要“第三人在场”。
而2024年前，挪威对于“第三人在场”仅仅作为“建议”。挪威医学会指出：在对异性患者进行涉及隐私的身体检查时，建议在场有1名护士或其他医疗人员陪同，以保障病患安全、减少纠纷。
2024年12月，挪威公共卫生研究所修订《患者接触指南》，新增“在敏感部位检查中，应优先提供同性陪同”等条款。
截至目前，事发地弗罗斯塔镇已启动一项为期3年的公共卫生项目，旨在加强对医疗从业人员的管理。“近年来，艾恩一案颇受关注，人们称之为弗罗斯塔案。重建小镇声誉需要很多年。”当地媒体报道。
面对判决结果，艾恩及律师表示很可能继续上诉。据挪威媒体6月6日消息，至少又有24名新的受害者已经报警，将和艾恩对簿公堂。针对其恶性行为的指控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