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纳德学院: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两天,舆论风暴席卷了协和医院、4+4医学博士项目、职场伦理与教育资源分配等多个战场,而最无辜的一位“出镜者”,可能就是位于纽约的巴纳德学院(Barnard College)。
事件当事人董袭莹的学历背景被扒出,她本科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系统内的巴纳德学院,专业为经济学。结果网上评论瞬间跑偏:“哥大附属三本?”“混文凭女子学院?”“是不是交钱就能进?”
这波对巴纳德的“误伤”,可以说是——人在宿舍躺,锅从热搜飞。上一次巴纳德学院这么上热搜,还是章泽天以交换生身份去美国留学的时候。


巴纳德是哥伦比亚大学官方四大本科学院之一,与哥大本部(Columbia College)在学术地位上并列;(注:“犹太神学院”是特殊合作项目)



毕业证书由哥伦比亚大学统一颁发,教学资源、师资、图书馆、课程全部打通。

❶ 别被“College”这个词骗了
在中文语境中,“College”一词常被直译为“学院”或“大学下属机构”,容易让人误以为其地位低于“University”;但在美国,“College”与“University”在教育层级上并无高下之分,很多顶尖本科教育机构都以“College”命名。
Harvard College(哈佛学院)是哈佛大学本科部;
Yale College 是耶鲁大学本科部;
Amherst、Williams、Swarthmore 这些顶级文理学院都叫 College,但年年霸榜全美本科排名前列。
Barnard College 也是如此,只不过它是一所女子文理学院,同时又是哥大的正式组成部分。它不是“借名上位”,而是制度内设,历史可以追溯到1900年并入哥大本科体系。

❷ 录取数据打脸“水校”说法
2024Fall申请人数近1.2万人,录取约1,000人,录取率9%;
SAT中位数1470–1540,ACT 32–35;
被录学生91%位于所在高中的前10%;

简单说,这不是一个“交钱就能进”的地方,而是很多人拼尽全力都进不去的学校。
❸ 它和哥大的关系,不是挂靠,是共生
教学资源互通:课程、图书馆、实验室、教授、项目一体化;
社群完全融合:学生社团、食堂、宿舍、社交活动共享;
学位由哥伦比亚大学授予,毕业证书正面抬头为 “Columbia University”,不会以“Barnard College”作为授予单位单独标注。不过,在正文内容、签署人信息或盖章中,通常会提及“Barnard College of Columbia University”,以反映其制度内设的本科学院身份。

这不是“借名大学”,而是制度内深度协同。如果非要类比,它更像是清华大学与协和医学院”的合作模式。
那为啥会被误会成“三本”?
因为大家太容易被名字和形式误导:看到“College”以为是大专;看到“只招女生”以为是“名媛学校”;不熟悉美国文理学院体系,不知道这其实代表了美国本科教育最理想主义的一面。
更何况,一些自媒体为了制造焦虑、吸流量,直接贴上“哥大附属三本”标签,一边“高举学历鄙视链”,一边反向贩卖信息差。
真相是:这不是信息壁垒的问题,而是被舆论带偏了重点。
说了这么多,巴纳德根本不是网传的什么“野鸡三本”,她确实属于哥大体系、拿的是哥大文凭;但如果你直接说“她是哥大本科”,普通人第一反应多半会以为她进的是Columbia College 本部——这是现实的认知偏差,巴纳德不丢人,但在某些时候也别装糊涂直接说哥大本科。



她本科读的是经济学,不是医学生;规培还没完成,就传出“留科特批”;而她和主治医生的亲密关系,又恰好与制度资源重叠。
所有的细节,单拎出来也许都能解释;但放在一起,就像一把钥匙插进了每个努力读医人的伤口里。
这不是谁在嫉妒谁的学历,而是所有靠刷题、熬夜、轮转一点点熬出来的人,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一条根本没告诉大家的捷径。
她的履历越漂亮,越证明那条路从一开始就不是对所有人开放的。
所以,是她个人的问题吗?不全是。
她之所以成为众矢之的,是因为她精准踩中了整个系统最松动、最软肋、也最不公的地方——
而她所走的这条“高阶路径”,恰恰就是协和4+4项目中最受质疑的部分:用看似合规的方式,完成了本应高门槛、强伦理的职业跃迁。

在设计上,它也确实承载了一些理想主义色彩:多元背景、复合人才、跨学科融合。
但问题是——我们只学了结构,没带机制;照搬了路径,却没有搭上护栏。
在美国,这种路径成功的基础是:
有全国统一的MCAT医学院入学考试,门槛极高;

医学院选拔与训练标准透明公开;
住院医培训体系成熟严格,轮转制度刚性执行,伦理审核从不含糊,完整的走完这个流程,从本科到住院医生,通常需要 11~15年,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失败都需重来。
而在中国,4+4项目落地后,却逐渐变形为:
没有统一考试,招生高度依赖材料、面试、内部推荐;
非医学背景也可跳过基础训练,直接进入博士阶段;
住培环节不透明,轮转制度可豁免,留科更成“特批”;
所有录取、免转、留用的流程和标准,几乎没有社会监督机制。



它看起来是一条“平行路线”,实际上却跳过了最关键的训练节点。它本该增加医学多样性,最后却削弱了医学职业的规范性。
在这个体系里,普通人花八年十年打基础,精英子女却可以四年跳级直上,而一切发生得毫无声响。

我们不是反对跨界学医,更不是单纯想“扒个学历解气”。
我们只是想搞清楚:
为什么有人需要高考六百多分,才能挤进一所医学院;
而另一些人,却能跳过所有常规步骤,在制度里悄悄走捷径?
她是谁的女儿、去过哪所学校、拿了哪份文凭,都不是核心问题。核心问题是:这套系统,到底对谁是开放的?对谁又是封闭的?
教育制度不能总靠“信任”、不能总靠“推荐”、不能总靠“我们会把关”。
它必须有门槛,有规则,有问责——否则它培养不了医生,也守不住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