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举行会谈后的俄罗斯总统普京和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照片由俄罗斯官方媒体提供。 Pavel Byrkin/Sputnik, via 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本周，当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接待到访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时，距离这两位专制领导人宣布双方建立“没有止境”的伙伴关系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间。这种伙伴关系是为了回击他们眼中来自美国的欺凌和干涉。来自西方日益严峻的挑战考验着这一伙伴关系的极限。

习近平正在走一条越来越细的钢丝，面临越来越大的要求中国减少对俄罗斯及其在乌克兰战事的支持的外交和经济压力。随着北京寻求改善在西方的形象，以及为了振兴疲软的经济而保住中国的出口，现在，跟普京越走越近只会进一步疏远欧洲这个关键的贸易伙伴。

上海的国际关系学者沈丁立表示：“中国将俄罗斯视为重要的战略伙伴，希望给予普京适当的尊重，但出于经济和其他原因，也希望与欧洲和美国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是非常困难的平衡之举。”

就普京方面而言，在试图阻止西方国家更积极地支持乌克兰的同时，他可能要试探习近平愿意冒多大的险。上周，当习近平在法国会见总统马克龙时，普京下令举行使用战术核武器的军演。此举被视为迄今为止最明确的警告，即俄罗斯可能会在这场战争中使用战术核武器，这是习近平明确表示反对的做法。



普京本月早些时候抵达克里姆林宫安德烈耶夫大厅举行就职典礼。一旦完成新任期的六年，他将成为自18世纪的女皇叶卡捷琳娜大帝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俄罗斯领导人。 Nanna Heitman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这位俄罗斯领导人还很可能向习近平寻求更多支持，以维持其孤立的经济和在乌克兰的战争机器。

团结与力量的展示

普京刚刚举行了他的第五次总统就职典礼，如果完成整个任期，他将成为几个世纪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俄罗斯领导人。习近平则刚从欧洲出访归来，塞尔维亚和匈牙利等亲俄国家对他大肆吹捧，法国用美酒佳肴款待他。访欧行程结束时，他没有在贸易或乌克兰问题上做出任何重大让步。

把视频会晤算在内，习近平与普京举行过逾40次会面，比其他任何领导人都多。两人经常互祝生日快乐，并称对方为“老朋友”或者“亲爱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也把彼此视为一场地缘政治大竞争中的战略伙伴，很可能利用这次会晤来展示自己作为美国主导地位被削弱的另一种全球体系的领导者。

华盛顿史汀生中心中国项目主任孙韵说，“目的是展示中国和俄罗斯是多么紧密地站在一起。”

但力挺俄罗斯也使中国成为了西方施压的目标。



在访问法国期间，习近平受到了马克龙总统的美酒佳肴款待，并在比利牛斯山脉停留。 Pool photo by Aurelien Morissard

美国声称，尽管北京未提供致命武器，但仍在通过提供卫星情报、战斗机零部件、微芯片和其他军民两用设备帮助克里姆林宫的战争，此外，它还作为俄罗斯石油的最大买家填补莫斯科的金库。华盛顿已对一系列涉及俄乌战争的中国企业实施了制裁，并威胁要将与俄罗斯企业存在业务往来的中国金融机构列入黑名单。

北京对莫斯科在乌克兰战争的暗中支持也损害了中国在欧盟的名声。在访法期间因为俄乌战争而受到质疑时，习近平怒不可遏地说，中国“既不是这场危机的制造者，也不是当事方、参与方”。

中国“脚踏两只船”的战略可能奏效了

习近平并未表明他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结束这场战争。而且他可能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做。

中国在与俄罗斯结盟的同时又试图稳定与西方的关系，有人将其称之为“脚踏两只船”战略，这一战略可能正在取得成效。

中国与美国的关系在去年跌至数十年来的最低点，现在稍微稳定了一点。欧洲主要国家的领导人继续与习近平接触，包括德国总理肖尔茨，他在上个月带着企业高管访问了北京。



德国总理肖尔茨与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北京。 Photo: Michael Kappeler/dpa Photo by Michael Kappeler/picture alliance via Getty Images

这种做法在国内为习近平赢得了更多支持。乔治城大学研究亚洲问题的教授麦艾文(Evan S. Medeiros)说，中国的学者和智库分析人士认为，战场上的形势正朝着有利于俄罗斯的方向转变。

“对习近平来说，脚踏两只船战略的效果比他们想像的要好，而且中国为此付出的代价很小，”他说。

习近平需要俄罗斯作为对抗美国的平衡力量，这场竞争体现在美国对台湾的支持、中国在南海的领土主张以及获取尖端技术等问题上。中俄在东海加强了军演，给台湾施加压力。北京方面宣称这个自治岛屿属于其领土

“即使中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北京的中俄关系专家肖斌说，“美国的政治精英们可能也不会把中国视为战略伙伴，而是继续把中国视为潜在威胁，甚至是敌人。”

普京对中国的依赖日益加深

然而，普京面临着过度依赖中国的风险，达到在过去可能会让俄罗斯官员感到不安的程度。自入侵乌克兰以来，中国已成为俄罗斯的生命线，取代欧盟成为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

普京仍在追求自己的利益。他与朝鲜的关系日益亲密，后者向俄罗斯提供军火，这可能让两国减少对北京的依赖。

但在与西方隔绝的情况下，克里姆林宫几乎别无选择：普京需要中国购买能源，需要计算机芯片等军民两用零部件来维持他的军队，还需要提供一种用于进行对外交易的货币。

根据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研究员沈宁天(Nathaniel Sher)对海关数据的分析，去年，俄罗斯武器生产所需的“高优先级”进口产品中约89%来自中国。分析还发现，这些产品包括从用于制造军事装备的机床到光学设备、电子传感器和电信设备的一切。

“这更像是生存模式。你正处于战争状态，“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主任、中俄关系专家陈寒士(Alexander Gabuev)说。

他还表示，对于普京来说，对冲中国的风险“已经是他消受不起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