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怪陆离的时尚圈与纷繁复杂的舆论场中,总有一些声音试图打破主流、吸引目光。
有一本名为《Evie》的杂志,她的创始人兼主编名叫布列塔尼·雨果布姆(Brittany Hugoboom)。

这本杂志自2019年创刊以来,便以一种与众不同的姿态出现在公众视野。

初看上去,《Evie》的排版、色调、时尚建议,甚至字体选择,都像极了我们熟悉的《Elle》或《Cosmopolitan》这类高端女性时尚杂志——柔和的粉彩、精致的穿搭指南、实用的购物推荐,一切都显得那么光鲜亮丽,充满女性魅力。
然而,当读者细细深入,便会发现其内核与主流时尚杂志大相径庭。

《Evie》不谈“女权主义”,而是推崇“女性气质”;这里的两性建议,往往是写给已婚女性的,比如“如何让你的丈夫为你疯狂”;它公开倡导婚前守贞,刊登诸如“我停止婚前性行为的五个理由”之类的文章;更不遗余力地强调女性作为母亲的“天然”角色和家庭中的传统分工,甚至会出现“想让你丈夫让你怀孕吗?为他做这10道菜”这样的标题。这种旗帜鲜明的立场,让《Evie》被一些人戏谑地称为“保守版Vogue”或者“极右派的Cosmo”。
而将这一理念推向视觉高潮的,莫过于雨果布姆亲自操刀设计的“挤奶女工裙”(Raw Milk Maid Dress)。这款售价189美元的连衣裙,有着诸如“棉花糖花卉”或“糖田花卉”(后者因其可能隐喻美国历史上与奴隶制相关的糖料种植而引发争议)等充满田园牧歌意味的图案。
雨果布姆本人曾在社交平台X上略带戏谑地称这款裙子是“突破性的生育技术”,能够“解决人口危机”。
这番言论的后半部分,恐怕并非全然玩笑,特朗普多次邀请前往海湖庄园参加晚宴,对于这位当代“美国夫人”的理念,特朗普颇为中意。

因为《Evie》杂志的核心使命之一,便是在美国推动生育率的提升——当然,前提是孩子们出生在异性恋婚姻的家庭框架之内。
于是,这件看似复古甜美的“挤奶女工裙”,便被赋予了多重象征意义。它不仅仅是一件时装,更像是一枚颁给那些遵循传统价值观、拒绝婚前性行为的“好女孩”的勋章。

它试图将一种生活方式、一种道德期许,缝进了一针一线之中,向外界传递着一种不言自明的信号。穿着它,仿佛就代表着对“纯洁”、“家庭”和“传统女性美德”的认同与向往。
《Evie》的出现和它所推崇的理念,虽然恐怖,但也不是孤立现象。它精准地切中了当下社会一部分年轻女性的心理。

在所谓“觉醒文化”和“自由主义”思潮席卷的年代,一些人感到厌倦和迷茫。她们或许在快速变化的社会节奏中感到疲惫,在社交媒体营造的“完美生活”幻象中感到焦虑,在看似无限的“选择自由”面前感到无所适从。
此时,《Evie》所描绘的那种回归家庭、扮演贤妻良母、追求“柔软生活”(#softlife)的图景,便如同一片宁静的港湾,吸引着她们的目光。

这本杂志中,传统家庭生活的温馨画面被不断放大:Instagram上拥有千万粉丝的“网红农场主妇”汉娜·尼尔曼(Hannah Neeleman)是无可争议的头版头条,这位毕业于茱莉亚学院的芭蕾舞者,放弃了舞台生涯,选择成为一名拥有八个孩子的摩门教家庭主妇,在农场里挤牛奶、烘焙、教育孩子。
她身着复古长裙、头戴软帽在田园间劳作的形象,频频登上《Evie》的版面,被塑造成“新美国梦”的典范。
《Evie》盛赞她拥有“一流的基因”,能够“完美地从生育中恢复”。这种叙事,无疑为那些渴望逃离职场内卷、向往宁静田园生活的女性,提供了一种看似美好的想象。
当然这件美丽的“挤奶女工裙”和它所代表的“传统价值观回归”也使得不少人反感。批评者认为,《Evie》杂志及其所倡导的生活方式,是在用一种浪漫化的滤镜美化过去,试图将女性重新束缚在家庭的框架内,限制她们的职业发展和人生选择。
其宣扬的“生物本质主义”——即性别是天生的,男女有别,因此传统性别角色是必然的——更是与现代性别平等的观念背道而驰。

更有甚者,杂志的一些内容,如“白人女孩的命也是命:我们何时才能停止在包容性的祭坛上牺牲白人女孩?”这样的标题,以及对荷兰极右翼政治人物伊娃·弗拉尔丁格布鲁克(Eva Vlaardingerbroek)——一位被外界贴上“雅利安公主”标签的人物——进行美化报道,都让《Evie》染上了种族主义和极端保守主义的色彩。

而其创始人雨果布姆名下另一款由右翼亿万富翁彼得·蒂尔(Peter Thiel,一位认为女性选举权是个错误的科技投资人)资助的经期追踪应用“28”,也因其反避孕药具的立场和用户数据隐私问题而备受诟病。
《Evie》杂志及其“挤奶女工裙”现象,迎合了部分人群对于传统、稳定和所谓“纯粹女性美”的怀旧与向往,试图在快速变迁的现代社会中构建一个“安全区”。

它所宣扬的价值观和某些极端言论,又与社会进步、性别平等和多元包容的趋势格格不入,甚至潜藏着倒退的风险。
作为独立的个体,我们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辨别那些包裹在精美糖衣之下的真实意图。究竟是将“挤奶女工裙”视为一种个人审美选择的自由,还是将其看作一场保守主义文化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