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国《世界报》与国际调查记者联盟(ICIJ)合作,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来调查北京当局在境外镇压中国海外目标人物的情况。周二,该报刊出了这一调查的第二部分,显示国际刑警组织的不透明运作让中国当局得以利用红色通缉令来遣返包括腐败官员、商人和异见人士在内的目标人物。
法国《世界报》表示,有好几起案件都显示了国际刑警组织缺乏防线,让中国利用了该组织。尽管国际刑警组织在尝试改革,但这个总部位于法国里昂的机构仍然是程序不透明。对那些滥用红色通缉令的国家,国际刑警组织从来没有公开地追究责任,这让那些威权政权有机可乘,并让国际刑警组织成了中国镇压其海外目标的一个武器。中国当局的海外目标可能是异见人士、也可能是在中国遭受迫害的少数族裔的人(如维吾尔人或藏人)、商人和政治负责人、贪官或者是受到北京当局清洗的人。
H先生的例子
《世界报》写道,2021年3月22日,H先生从冰岛首都机场起飞飞往法国波尔多。在起飞前,冰岛就已警告他,应中国的要求,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已对他发出红色通缉令,罪名是挪用资金。
果不其然,H先生这位中国富商租用的私人飞机在法国波尔多降落时就被边防警察给包围了。法国世界报应其律师要求而没有披露姓名的H先生被羁押了。根据他的一位律师的解释,由于“不是监禁”,所以“他可以保留他的手机。”H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H的亲属、前商业伙伴和调查人员都纷纷给他打电话,试图说服他向祖国的司法系统自首。让H没想到的是,他曾经的商业伙伴、阿里巴巴的创始人马云也给他打来了电话。谨慎的H先生对他所有的通话都进行录音,这些通话录音已由法庭认证,被添加到波尔多上诉法院的引渡档案中,《世界报》查阅了相关的档案。其中,马云承认,他是应中国当局的要求打电话的。H问马云,“他们联系过你吗?”马云回答说,“嗯,他们告诉我,我是唯一能说服你回中国的人。”
虽然没有披露H的姓名,不过,《世界报》也介绍说,H出生于中国,后加入新加坡国籍,现年48岁。2008年,H与正值巅峰的年轻女演员赵薇结婚。
中国官方的说法是,H因涉嫌洗钱和挪用资金被东莞的一家法院起诉,该案件涉及H投资的一个提供贷款的平台。
根据波尔多法庭文件,北京对H认识的一个人特别感兴趣,这就是前中国公安部副部长孙力军。孙力军于2022年因腐败和共谋罪被判处终身监禁。根据H先生,他只需要出庭作证指控孙力军,他在中国的所有罪名都可以被洗一笔勾销。他在电话中问马云:“东莞事件是借口。如果我清楚地解释孙力军的事情,他们就不会再追究我。他们是这么向你保证的吗?”马云回答道,“我想你别无选择。现在,他们给你机会了。如果你不回来,他们一定会毁了你。”H回答说,“我会考虑的”,然后就挂了电话。
2021年5月,中国当局正式向法国提出引渡H的请求。中国大使馆曾三次联系法国检察机构,以“推进”引渡请求。H没有屈服于压力,2021年7月,波尔多上诉法院驳回了中国的引渡请求。该法院的判决称:“在缺乏公正审判和酷刑保障的情况下,引渡请求违反法国已批准的《欧洲人权公约》的原则。”几个月后,国际刑警组织批准从其数据库中删除红色通缉令和H的档案。
不只是H先生
法国世界报表示,像H一样,有数百名中国感兴趣的人也成了被滥用的红色通缉令的目标。2012年上台后不久,习近平就将海外目标的遣返回国作为其全面反腐运动的关键要素。据新华社报道,习近平在2015年访美期间表示:“我们决不能让外国成为某些腐败分子的避风港。”2014年,北京启动了“猎狐行动”,2016年更名为“天网行动”。据中方的统计,在十年的时间内,该行动已成功地从120个国家强制遣返了1万2千人。其中,有479人是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被遣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