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傍晚,巴黎东区的街头正是下班高峰。街角咖啡馆传出杯盘轻响,外卖骑手穿梭在人行道上。
可是几秒钟内,血溅当场——一只名叫 Némo 的小狗,被另一只狗当街咬死。
它的主人Jane说,那几秒钟的记忆,像是被反复播放在脑海里,每次都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说:“现在还很难开口讲这件事。”

那天是星期二。Jane照例在傍晚六点左右,带着她的黑色小狐狸犬出门。
Némo今年五岁,自2020年被带回家以来,一直是家里最活泼的一员。它有一身蓬松的毛,像一团会跑的小乌云。
平时最喜欢去Buttes-Chaumont公园,那里有草坡、有树荫,还有很多它熟悉的狗朋友。

“那天我只是想照常带它去公园。”Jane回忆。
她从Ménilmontant街往上走,到150号路口时——就在Hélène Jacubowicz街的拐角——一切在几秒内失控。
Jane说,当时四周并没有异常的声音,直到她看见那只浅色的狗。
“一只浅米色、肌肉结实的狗,像是比特犬,从旁边的一个工地通道里冲出来。”那扇门当时没有关好,因为楼里在施工。

没有牵引绳,没有嘴套,也没有项圈。“它就这么朝我们冲过来,速度非常快,完全来不及反应。”
在Jane还没反应过来时,那条狗已经一口咬住了Némo。它咬着不放,不停甩动头,像在对付猎物一样。“它咬住Némo的胸口,狠狠地甩了几下。”
那一幕让Jane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说自己甚至没来得及把Némo抱起来,就眼睁睁看着它被拖着、甩着。

“那种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轻声说,“太快、太突然了,我连尖叫都来不及。”
等她回过神来时,周围已经有路人停下脚步。她上前试图抓那只狗,但因为它没有项圈,根本无从下手。那狗的力量惊人,她几乎拉不动。
“我拼命想把Némo救出来,但根本拉不开,太难了。”

就在这时,三个年轻人从不远处跑过来,上前帮忙,终于让那条狗松口——可一切已经太晚。
“它终于放开了,可Némo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全身是血。”Jane说,“它还活着,但动不了了。”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把狗抱起来,跑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位于Pyrénées街的紧急兽医诊所。
一路上她都在喊它的名字,可那小小的身体只是轻轻地抽搐。
“医生告诉我,它的脊柱被甩移位了。”Jane说,声音有些发颤,“一小时后,它走了。”
她已经哭不出声,只是反复说着一句话:“我的狗是在街上被吃掉了。”

事发当时,Jane的注意力全在Némo身上。她没有追问那三名年轻人那只狗是谁的。后来她才听他们说:“不是我们的。”
等她再回头时,那几人和那条狗都已经走远。
“我后来几次回到现场,希望能再找到那条狗或它的主人,”她说,“可什么都没找到。”

十天后,也就是10月10日,Jane到第20区警察局正式报了案。她希望警方能调取周围的监控,查出那只狗的主人是谁。
“那条狗太危险了。如果没人管,它还会伤到别的狗。”

巴黎的街头虽然不大常见大型犬攻击事件,但每年都零星发生。
前不久,法兰西岛大区瓦勒德瓦兹(Val-d’Oise)的一户人家也被一群哈士奇咬死了几只猫,引起整个社区恐慌。
法国动物保护协会主席Stéphane Lamart曾在类似案件中指出:“当一条狗咬死另一条狗,这在刑法上并不构成犯罪,只属于民事问题。”
也就是说,像Jane这样的主人,只能要求赔偿兽医费、火化费和精神损失费,但攻击狗的主人不会因此坐牢。

唯一的例外,是如果攻击方属于危险犬类(chiens dangereux)。
Jane记得那条狗体型结实、毛色浅米,看上去就是“pitbull类型”。在法国,这类狗被划为第一类危险犬。按照法律,它们的买卖、进口都是被禁止的。
如果在公共场合遛这类狗,主人必须:年满18岁;持有专门的许可证;经过犬只行为评估和培训;并且必须为狗戴上嘴套、拴上牵引绳。
违反这些规定,最高可判六个月监禁,罚款7500欧元,并没收犬只。

可现实是,很多狗并没有被正式登记。巴黎警察局每年都会接到此类投诉,但追查起来并不容易。
没有项圈、没有芯片、没有主人在场,光靠监控视频想找到责任人,几乎就像在海里捞针。

在社交媒体上,Jane后来发了一张Némo的照片。照片里,它毛发蓬松,趴在阳台的花盆旁,神情好奇。评论区里,有很多人留言安慰她,也有人讲出自己类似的经历。
“我知道它只是条狗,”Jane说,“可它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我怀里死掉了。”
她现在每天路过那条街,仍然会下意识地往那个拐角望一眼。那扇施工门早已被锁上,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天的混乱和惊恐。

在巴黎,有超过30万条登记在册的宠物犬。大多数主人都遵守规定,系好牵引绳、戴嘴套、避让行人。但总有少数人认为自己的狗“不会出事”,于是放任它们自由奔跑。
Jane的遭遇只是提醒人们:一次小小的疏忽,足以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并不是想“讨个说法”,只是希望能查出那条狗的主人,让下一只狗、下一个人,不要再遇到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