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广州中山大学校史馆,迎来了一份沉甸甸的捐赠。
一个德国年轻人,抱着一本厚厚的相册,从万里之外飞来,把它亲手交到中国人手中。
相册里,没有笑脸,没有阳光。
只有废墟、哭喊、浓烟和灰烬。

365张照片,每一张都是87年前的鲜血和眼泪,每一张都在无声控诉着日军轰炸广州的罪行。
他叫奥斯卡·莱贝克。此刻,他站在展柜前,神情安静,手却攥得发白。
灯光映在玻璃柜上,也映在他的眼睛里,那种光不是灯光,而是记忆的重量。
01
奥斯卡出生在德国。
家境并不普通,也不算富贵。
父亲罗伯特·莱贝克是新闻摄影界的大人物,跑遍世界各地的战场和动荡之地。
他曾在非洲的丛林拍摄过内战,也曾在中东的街头拍下过爆炸后的尘土。
家里的客厅,不挂风景画,挂的都是父亲拍的照片。
每一张,都带着浓重的现场味道。
有的是泥泞的战地,有的是满是灰尘的街道,还有的是人群惊恐奔跑的背影。
相机、胶卷、冲印机堆满了书房。
父亲拍过很多世界大事,可从没提过中国的事。
甚至在他那些厚厚的旅行日记里,也没有出现“广州”这个字眼。
直到父亲去世十年后,奥斯卡整理遗物,才发现一个旧木箱。
木头的,沉甸甸的,角落裂开,像是藏着秘密。
翻开盖子,一股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灰尘和时间的味道。
里面躺着一本厚相册,深棕色皮质封面,边缘磨白,书脊处微微开裂。
奥斯卡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
广州街头,烟雾像墨汁压着天空,废墟延伸到视线尽头。
街道上,站着几个全身是灰的孩子,眼神呆滞,像木头人一样。
02
照片全是黑白的,但比彩色更有冲击力。
第一组照片,是轰炸后的街道。
砖石像被巨人撕裂,散落在地上。
有的地方冒着烟,有的地方还在燃烧。
第二组,是一列坦克碾过街道。
履带压过瓦片,发出沉闷的咔嚓声,尘土跟着飞起来。

还有一张,是一栋被炸断的楼,只剩下一面墙孤零零立着。
墙上挂着一扇歪斜的门,像是在无声地倾诉。
最让奥斯卡停下手的,是一张孩子的照片。
一个小女孩,站在瓦砾堆里,头发乱成一团,眼神空洞得像失去颜色。
她的脚边,是一只破旧的布娃娃,脏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背面是父亲的字:“1938年10月22日—26日,日本轰炸广州。”
字迹清楚,却像刀子一样扎心。
奥斯卡看得手心冒汗,感觉胸口发闷。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沉默。
那是他见过最沉重的战争记忆。
这不仅是影像,更是一段不该被遗忘的伤痕。
03
相册留在家里很安全,可这意味着它会永远沉睡。
拿出来,能让更多人看到真相,但也会触碰很多人的伤口。
奥斯卡犹豫过,失眠过。
有时半夜醒来,脑子里全是那些照片里的眼睛。
直到有一天,他想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照片是记忆的证人,不是只为我一个人存在。”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心结。
他开始联系历史学者,也在网上查资料。

一开始没人能给出明确答案,直到遇到中山大学哲学系的吴嘉豪博士。
吴博士第一眼看到照片,就震惊了。
这些画面,他在史料中见过。
地点、时间、细节,全都对得上。
而且,这批照片极其珍贵,很多从未公开,可以补上历史的空白。
确认无误后,奥斯卡下定决心。
相册该回中国,它属于这里,属于那段血泪史。
2025年5月,奥斯卡正式提出捐赠请求。
中山大学很快回应,决定在抗战胜利80周年展览中,把它作为核心展品。
两个月后,相册出现在中大校史馆的玻璃展柜下。
灯光打下来,照片的每一道划痕、每一粒灰尘都清晰可见。
第一次,它面对了公众。
捐赠那天,广州的阳光很烈。
奥斯卡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双手抱着相册,走进校史馆。
仪式不隆重,却格外庄重。
当相册被放进展柜时,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封面上,像舍不得放开。
他说:“只有记住,才不会重演。”
声音不高,却让现场安静得能听到呼吸。
仪式结束后,他去了广州的一些老街区。

曾经被炸成废墟的地方,如今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但在他眼里,那些老墙角,依然能看见当年的影子。
这本相册,从尘封的箱子,到展柜的灯光下,走了87年。
它跨越了国界,也跨越了时间。
它的存在提醒着——忘记,比战争本身更可怕。
而奥斯卡,也在这段旅程中,完成了对父亲、对历史、对自己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