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小镇）皮拉尔·托马斯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居民之一，也是镇上餐厅的老板。她还有一个工作，就是带着慕名而来的游客，去回忆那场30年前的神秘谋杀案……
（托马斯）透过冰冷的雨水，她望向几米之外的一座石头房子，那里就是他们当年发现尸体的地方。
死者名叫约瑟普·蒙塔内，70岁，村里人更习惯叫他“桑萨”。1995年，他被发现死在房子里，脖子上缠着电线，尸体已经腐烂，如今30年过去，却始终没有破案。
（小镇上锁的房屋）这个案子后来吸引到了一些媒体的关注，从报道，到书籍，再到播客和犯罪纪录片，一系列的媒体关注点燃了西班牙犯罪爱好者的热情，也让这个只有13座小屋的小镇一跃成为了西班牙的“真实犯罪之都”。
每到夏季，游客们蜂拥而至，有的入住桑萨故居，带入死者视角；有的住进发现尸体的犯罪现场，体验令人毛骨悚然的浪漫之旅，还有游客重演了谋杀案，脖子上缠着电线在村子里走来走去。
托尔人怎么也想不到，小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的小镇异常热闹）托尔原本是个田园诗般的小镇，棕色的奶牛在山影下的溪边散步，镇上的居民生活和睦。
1896年，村里的13个家庭共同宣布了对托尔山的所有权。他们规定，只有常年居住于此且家中常年燃着炉火的人才能拥有所有权。
托尔山是比利牛斯山脉的最高点之一，也是西班牙边境通往安道尔这个避税天堂的最后一道战略要地。
靠山吃山，托尔山也成了托尔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到了20世纪80年代，桑萨和其他村人的后裔雇佣了一批打手，开始向走私者收取现金或者威士忌作为过路费。这些走私者从安道尔这个避税天堂运送廉价货物，托尔村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托尔山上的走私者们）为了逼走私者乖乖交钱，桑萨还雇了一批流浪汉住在山上，遇到不肯交钱的走私者，就从山上滚石头下来。哪怕不死，也得让他们感受到生命危险。
久而久之，走私者就和村子的领导者桑萨产生了矛盾。
但桑萨最大的对头其实就在村子里。
当时桑萨设想着在山坡上建造一个利润丰厚的滑雪度假村，他甚至已经与安道尔的滑雪企业展开洽谈了。可另一位颇有威望的托尔人帕兰卡却反对桑萨的计划，他希望让这座山保持着田园牧歌般的景色，让牛羊马匹在山上自由放牧。
（小镇附近的马匹）为了实现计划，也为了托尔山的归属权，两个人斗了整整10年，最终在1995年，法官裁定桑萨为托尔山的唯一所有者，两个人的斗争才就此结束。
五个月后，桑萨就被人用钝器击打或勒死，死后他又被拖进了厨房。警方倒是派出了调查人员，可最终也没有调查出任何结果，只推脱说厨房太脏，没法调查。
38岁的梅尔塞在托尔镇的餐厅工作，这是她们家的产业。桑萨尸体被发现时，梅尔塞只有8岁。她回忆说，当时警方似乎对她姑姑托马斯做的饭菜更感兴趣，而不是着手破案。
当然了，没破案也有没破案的好处。梅尔塞承认，在媒体的宣传下，“真实犯罪旅游”确实帮她们家的餐厅赚了不少钱。
但另一方面，村里的居民也已经不堪其扰了。
她说，每年夏天都是真实犯罪的旅游旺季，尤其今年夏天，村子里连车位都找不到，形形色色的怪人涌入了这里。“有个怪人脖子上还绑了根绳子，”她说道。
幸好随着夏季结束，村子里慢慢变冷，游客也越来越少了。
38岁的当地导游安东尼奥也靠着桑萨的谋杀案为生。
他会带着游客们重走当年的走私通道，他会指给人们当地人认为可以终止妊娠的草药、会被宰杀取肉的马匹以及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标。
“他们就是在这里拖走尸体的，”他指着桑萨家的院子说道。
“在这栋房子里，有一个流浪汉自杀了，”他沿着村子里的路边走边说，“后来这家也死了人，这是村里第五起死亡事件，死因不明，是一起坠落事故，就在左边这边。”
（巨石上写着“托尔山私人领地”）在小镇上方更远的地方，有一块写着“托尔山私人领地”的巨石，附近还有一辆被走私者遗弃的蓝色雪铁龙汽车。在这里，安东尼奥又给游客们分享了各种关于桑萨之死的传说。
回到镇上，托马斯女士正在她家餐厅为游客们烹制当地的汤和肉类，一桌安道尔商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旁，掸去了葡萄酒和拉塔菲亚酒上的灰尘。
60岁的琼是安道尔一家滑雪度假村的高管，这个度假村曾经与桑萨有过生意往来。他说，托尔错过了一个绝佳的致富机会，因为当地人总是无法达成一致。后来桑萨死了，度假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托马斯家的餐厅里座无虚席）不过其实没什么人会为桑萨的死感到惋惜。
“每个人都想杀桑萨，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一辈子都在调查托尔案的记者波尔塔说道。
他是第一个注意到托尔谋杀案的记者之一，几十年前，他就利用暑假时间，带着并不情愿的妻子和孩子们来到托尔调查。
几十年来，他成了对桑萨之死了解最深刻的人。
他写了一本书，就叫《托尔，诅咒之山》。其中还有一句话被印在当地拉塔菲亚酒的酒瓶上——“所有的火开始时都很小。”
（波尔塔写给托尔的书）波尔塔说，多年来，一直有收银员和出租车司机跟他打听，到底是谁杀了桑萨。他认为新的线索指向一个杀手，这个杀手如今住在迈阿密。他打算去迈阿密进行更多报道，他觉得这些线索可以写成一部小说，甚至可以拍成一部电影。
至于妻子？
波尔塔说，他们十几年前就分居了。
“她受够我了……”
受够波尔塔的也不止他的妻子一人，在托尔镇，不少当地居民也对波尔塔有些厌烦了。托马斯女士想知道，波尔塔是否可以将写书的部分利润捐给镇上，帮镇子建一座手机信号塔。
（小镇上一座老旧的木屋）
托马斯说，她宁可放弃游客的指数级增长，也愿意放弃所有的生意，她只想恢复正常的生活。不过她也知道，在波尔塔找到凶手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因为人们需要一个结局。
但当她从桑萨的石头房子里路过，经过那些浑身湿透、睡着的狗时，她觉得这桩罪案永远都不会被侦破。她说，对于杀死桑萨的凶手，她只知道一件事：
“不是我！”
ref：
https://www.nytimes.com/2025/11/09/world/europe/spain-tor-sansa-true-crime-carles-porta.html